诚然,社交媒体的广泛应用改变了年轻人组织社交生活的方式,以50或100年前无法预见的方式影响着他们。今天,青少年用它来安排一切,从学校安排到课堂作业,再到安排他们的社交生活。他们还用它来联系像他们一样的人,这些人在现实世界中可能很难找到,尤其是如果他们在其他方面被边缘化的话。例如,患有自闭症的青少年,或者那些认为自己是跨性别者的人,尤其是在这种身份可能带来风险的地方,可以在这些社区找到彼此。
许多青少年认为他们的社交媒体体验是积极的,但这些平台可能会给弱势群体带来风险。几十年来,减轻与饮食失调等问题相关的危害的建议一直保持不变:以批判的眼光看待媒体消费,并对你正在互动的内容有一定的了解。
不可否认,新平台确实带来了新的挑战。伦敦大学学院(UCL)全球健康与营养研究所的全球健康与营养研究员科马尔·巴蒂亚(Komal Bhatia)说,与电视或平面媒体不同,社交媒体依赖于“不断监控和吸引你”的算法。巴蒂亚最近与人合著了一篇关于饮食失调和社交媒体曝光对公共卫生影响的评论。她和她在伦敦大学学院的同事亚历山德拉·戴恩得出结论,社交媒体是导致饮食失调的“可能的风险因素”,即使在西方文化之外也是如此,社交媒体的使用应被视为一个全球公共卫生问题。
与传统媒体相比,社交媒体可以发布更多的照片,“从本质上讲,社交媒体是不同的”,因为网站运营者“非常高兴我们把自己的照片放在那里,”巴蒂亚说。用户必须养成习惯,考虑图像的真实性,声称代表“正常”,“平均”或“理想”的身体。她说,许多用户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东西“在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种修改后的现实”。
巴蒂亚和戴恩从公共卫生,特别是全球公共卫生的角度研究了社交媒体的影响。饮食失调正在上升:2013年至2018年,就在一些最受欢迎的平台起飞之际,饮食失调的患病率是2000年至2006年的两倍。巴蒂亚和戴恩在他们的报告中说,到2020年,社交媒体的用户约占全球人口的一半。他们认为,政策制定者应该将社交媒体使用和饮食失调相关的诊断纳入全球公共卫生议程。研究人员写道,具体而言,目标应该是鼓励年轻人对自己的身体持积极态度,“以一种渐进的方式”使用社交媒体,并应特别注意识别有风险的年轻人,提高他们的社交媒体素养。
只要谨慎使用,青少年可以通过这些平台获得帮助和支持。“重要的是要记住,社交媒体也可以为饮食失调的人提供支持性的康复社区,”英国伯恩茅斯大学的网络心理学研究员凯瑟琳·塔尔博特说。“我们现在需要专注于建立对网上潜在有害内容的抵御能力,并推动用户在恢复过程中获得更多支持性空间。”
在社交媒体兴起之前的经历可能有助于我们理解媒体对年轻女孩态度的影响。2002年进行的一项研究表明,通过一项新技术传达的视觉信息对身体形象和饮食习惯的影响。斐济共和国直到20世纪90年代才出现已知的贪食症病例,当时那里的电视首次出现。在短短几年内,该国每10名少女中就有1人报告曾参与过清洗。这些女孩中的大多数将看美剧作为她们的动机。在引进电视几年后,岛上大约一半的女孩报告了这种做法。到2002年,家里有电视的女孩报告有饮食失调行为的几率增加了两倍。
密歇根大学(University of Michigan)传播与媒体系教授克里斯汀·哈里森(Kristen Harrison)说,研究中的斐济女孩认为,苗条不是为了美丽,而是为了更好地就业。她们觉得,变得更像美国电视节目中的美女标准,会给她们的家庭带来经济上的回报。媒体传递了视觉效果,但它们的接收方式却因文化而异。
在在线社交平台上,文化在媒介本身的背景下发展。通过这种方式,社交媒体可以被用来做好事:被边缘化、有时被忽视的群体可以以积极的方式找到并相互支持。或者,当鼓励有害行为永久化的网络文化发展起来时,这些平台可能成为伤害的管道。
一个例子来自社交媒体及其对神经性厌食症患者的影响,神经性厌食症是一种对被认为是健康的饮食的有害痴迷。2022年对185名患有这种疾病的Instagram用户进行的一项研究得出了看似不协调的结果。参与者认为,他们使用该平台可能在一定程度上导致了他们的病情发展,但这也是他们了解到自己患有这种疾病的方式。接受进一步信息采访的8名研究受访者表示,他们在受到在Instagram上遇到的其他人的启发后,使用Instagram“恢复、分享信息和帮助他人”。他们能够超越被动消费,通过平台建立一个恢复支持社区,并通过它促进的互动来推动。
哈里森说,先前存在的对身体不满意或饮食失调的感觉会引发现有的身体问题。但她补充说:“如果一个家庭中有饮食失调症的人不被家人理解,他们可能会在网上找到认可、认可和接受。”
对这些在线社区的研究证实了它的好处和一些风险。一项研究调查了特定标签#OrthorexiaRecovery的使用情况。研究人员发现,在更广泛的饮食失调群体中,不仅仅是那些患有厌食症的人,他们都在使用这个标签,他们转向社交媒体寻求支持,否则他们无法找到。
被临床医生忽视或无法负担他们的服务也推动了这种社区建设。一项针对进食障碍康复人群中的Instagram用户的小型研究发现,他们转向社交媒体的部分原因是“作为专业治疗的替代方案”。他们寻求帮助是因为他们的症状没有达到诊断门槛,或者是出于经济原因。正如研究中的一位受访者所说,“我试图寻求帮助……但不幸的是,因为我的体型,我没有被认真对待。”作者得出结论,社交媒体可以通过社会支持和认可提供好处,但也存在与不良节制或接触有害内容相关的风险。研究的受访者似乎已经意识到了其中的一些陷阱,他们评论说,“有用的内容和有毒的内容只有一条细线区分”,“你必须小心跟随谁。”
甚至在社交媒体出现之前,印刷媒体就已经让人们接触到大量的图像,这些图像传达了一种社会建构的对苗条的渴望。信息传递的无情程度很重要。丹尼尔·卡尼曼(Daniel Kahneman)在他的《思考,快与慢》(Thinking, Fast and Slow)一书中写道:“让人们相信谎言的可靠方法是频繁重复,因为熟悉与真实很难区分。”几十年来,视觉媒体一直在传播这样的错误观念:苗条意味着魅力、成功、美丽等等。这个谎言似乎是真的,部分原因是不断的曝光使这些图像呈现出“正常”的轮廓。
哈里森说:“我告诉学生们,‘你的眼睛会习惯你一直给它看的东西,这看起来很正常。’”如果消费媒体、社交媒体或其他方式的年轻人一直只看到极瘦的身体,那么“当你看着镜子里不太瘦的身体时,你会觉得它真的很胖,因为你一直在看的东西已经改变了你的标准。”为了避免以这种方式扭曲现实,哈里森说,消费者必须与与自己相似的人交往,“这样当你照镜子时才不会看起来‘错’。”
几十年前的研究表明,观看这类图片的人明白它们对自己心理的影响。早在1990年的一项研究就指出,女性将媒体视为有关苗条的压力的主要来源。研究清楚地将这些暴露与饮食失调症状的风险联系起来,研究人员也明白,这是可以反驳的:暴露于轮廓宽松的模特与较少的身体形象障碍有关。此外,早在今天的社交媒体出现之前,20世纪90年代末和21世纪初的研究就表明,对自己的外表“预先不满”的女性“对媒体曝光的负面影响最敏感”。
1997年,哈里森和她的同事发表了一项研究,表明阅读杂志,甚至比看电视更能预测“(女性)对个人苗条和节食的认可,以及对女性苗条和节食的选择态度。”此外,接触促瘦媒体与饮食失调症状增加有关。
在前社交媒体时代和今天,一个解决方案是鼓励年轻人,特别是高危群体的媒体素养。2001年,研究人员测试了三种干预措施,以帮助女性减少因看到无处不在的广告和其他媒体宣传“女性美丽的理想苗条标准”而产生的身体形象困扰。
其中之一是鼓励人们先发制人地成为挑剔的消费者。那些吸收政治新闻的人应该注意从谎言或虚假信息中筛选真相,这同样适用于消费有关健康、“瘦身”和“女性美的理想瘦标准”的图像和其他信息。在2006年的一篇观点和评论中,研究人员写道,尽管媒体素养不能完全保护“女孩和妇女免受理想化形象的有害影响,但它可以培养至关重要的批判性思维技能。”
在2022年的一项研究中,当消费者在接触视觉图像之前被鼓励对媒体图像持批评态度时,他们在观看后不太可能报告身体形象受到干扰。在这项研究中,作者对媒体的批评是,时装模特往往不是社会比较的合适“标准”,因为她们的外表与大多数人不同。提前为这种批评做好准备意味着研究参与者不太倾向于对自己进行负面比较。
哈里森说,作为社交媒体素养的一部分,“年轻人需要预先设计自己的媒体饮食(双关语),向他们传递他们所知道的东西,让他们觉得自己被关注、被认可、被理解,而且,如果对他们重要的话,这些东西也很有吸引力,或者至少很正常。”
巴蒂亚说,从公共卫生的角度来看,解决社交媒体的风险非常重要,尤其是在最脆弱的人群中,他们需要支持而不被污名化。她说:“如果我们把这视为一个公共卫生问题,我们希望以一种敏感的方式来解决,而不是进一步加剧人们面临的脆弱性和风险。”巴蒂亚补充说,对于青少年来说,成年人在获取信息方面有“注意义务”。
哈里森将培养对社交媒体消费的批判性眼光的教育描述为年轻人和成年人之间不断的反复。“一种平等的伙伴关系讨论是必要的,你可以和孩子们交谈,说,‘你看完这个感觉如何?’”她说。“很多时候,孩子们会来告诉你,‘我觉得我不应该再用TikTok了。我一直在看这些人想要尽可能瘦的视频,’”哈里森说。年轻人需要明白,“抖音就是算法。它会不断给你更多你点击的内容,所以找出对你更好的,看看算法是如何变化的。”
哈里森说,指导年轻人培养关键技能可以让他们积极主动,这比仅仅告诉他们不能使用这些平台要好。严厉的方法并不能让他们掌握所需的技能,而且他们仍然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获得负面信息。但如果他们寻找的内容“让他们感觉良好,并将他们与志同道合的人联系起来,并希望找到一种更好的生存方式,”她说,“他们可以采取措施,将这些内容引入他们的算法。”
如果你或你认识的人正在与饮食失调作斗争,你可以拨打1-800-931-2237联系国家饮食失调协会的帮助热线,或者点击这里聊天。在危机情况下,你可以发短信“NEDA”到741741,在危机短信热线上联系一位训练有素的志愿者。